玻璃蓝眼珠

1

在有一些时刻Ed会想起J。

只有很少的人叫他Tommy，Ed都笑着答应，和对方握手，拥抱。他会想起几年前他曾对J说，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叫我Tommy，J做了个鬼脸摇摇头，笑得直摆手。

我会才怪，我当了好几年Tommy，我受够Tommy了。J的眉毛皱起来，嘴角笑出了两个酒窝。Ed想起J。

如果有人问起Ed，你觉得Joe是个怎样的人？Ed会回答说，Joe是个很棒的家伙。J读很多东西，读手机上的信息，和别人说说笑笑，谈论自己奇怪的想法，J总那么乐在其中，甚至有时候忘了别人是不是真的在听。J会弹吉他唱歌，会跳踢踏舞，会把陌生人逗乐，J工作认真专业，J很瘦，脸小小的，像个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J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酒窝。

但是没有媒体敢再这样问Ed关于J的事了，所以Ed什么都不会说。

2

Ed是个标签鲜明的家伙。他的肌肉，纹身，断眉，眉骨下的旧疤，再也伸不直的小指，他喜欢狗，搂着狗睡觉，他年轻的时候玩得很疯，随着年长和成就他便回归家庭。

而J不是。J英俊，年轻，读过很多东西，写专栏，偶尔被导演训斥就安静地垂着头，J和很多人很熟，又和很多人都不熟，J第一次和Ed打招呼的时候有点紧张，手掌冰凉。Ed冲他笑，J弯了弯嘴角，眼神真诚地注视，有那么一秒，然后就迅速移开了。J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Ed怀疑J有一部分亚洲血统，后来J告诉他自己是犹太人，不拍摄的时候J的头发就散开在脸庞打着卷，J慢慢地抽烟，那时候Ed眼里的J是个脑子里塞满了稀奇古怪东西的小孩。直到J告诉他自己也不过比他小四岁而已。

我哥也比我大四岁。J会谈起他的哥哥，在很多时候，在他们还经常闲聊开那些无聊玩笑的时候，J经常把哥哥挂在嘴边，直到Ed告诉他自己是独生子。Ed说但我年轻的时候可他妈一点也不寂寞，Ed咧嘴笑着，摸了摸自己冒着胡渣的下巴，烟灰燃了很长一截也没有掉落，那里面真的有非常糟糕的故事。

比苏格兰最脏的马桶还要糟糕？

Ed愣了一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J要说什么。J有些尴尬地耷拉着眉毛耸耸肩，他穿着一件印了“我爱纽约”的深蓝色T恤，戴着黑框眼镜，他在喝咖啡，马克杯上印了伍迪艾伦的肖像画，Ed挑了挑眉。

就是，猜火车嘛。J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了爬头发，深色眼睛看着他。

Ed不知道怎么就笑了，笑得手里得烟灰滚了一地，沾在他身上总穿的那条Ed Hardy牛仔裤上，他顾不上拍干净，J以为他呛着了，赶忙递给他自己的咖啡杯。

马克杯上印了个伍迪艾伦的肖像画，那个美国小老头戴着粗框眼镜，Ed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3

Ed知道自己看上去还不赖，所以这成为他有时候懒得收拾自己的原因，或者放任为了新戏不断增重增肌又迅速像个橡皮人一样瘪下来，恢复到正常身高的体重，他还懒得去刮掉自己的胡子，直到他发现自己不想变成Leo那样。他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绳结，吉他拨片，狼的牙齿，串珠，他和那些玩极限运动和纹身师朋友混在一起，把自己弄得像个现代艺术家。

J和他是同一个星球上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Ed很早就知道这点，也许一直早到，当他拿着那叠Inception剧本去J的拖车敲他的门的时候吧，那是个晚上，J看上去就要睡了，洗过还未干的短发湿漉漉的，戴着黑框眼镜，穿那件“我爱纽约”的T恤和under armour短裤，那是夏天，J脚上还穿着人字拖。

我一点也不爱纽约。Ed把J吓了一跳，他手里捏着的圆珠笔都掉在腿上了，J张大了嘴巴看着他，皱着额头。

哈哈，逗你的。Ed乐了，凑过去搂了搂J的肩膀，看，如果Eames和Arthur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很棒？

J低了低头，眼神在镜片后面闪烁，然后才慢慢笑出声来，天呐，Tom，哥们儿，真有你的。

J的声音那么低沉，就像Ed搂他的肩膀，削瘦，发烫。所以你真的讨厌纽约？

嘿，这就不对了，Ed抿了抿嘴凑近了J，比划着剧本上的台词向他解释，Arthur真的会这样问Eames？

J抬眼看他，深色的眼珠盯着他，J摇头，会才怪。J啃着圆珠笔末端，但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