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开车的相声演员不是你爸爸

 

My dear melancholy,(1-4)

*It's not a love story.


1

是Chris突然在短信里问了Sebastian:所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那只是无数个工作日中再普通不过的午后,Sebastian从健身房出来,转过两个街区去惯常的那家店买吃的,这短信使他分心,使他错过告诉服务生不要放蛋黄酱,使他小腿肌肉像过电一样微微痉挛。此刻西海岸时间该是Chris的工作时间,Sebastian如此笃定,自从他们交换过手机号码后开始的第一轮短信聊天时就知道,因为Chris习惯和他分享行程。他没费神太多在思考Chris的问题上,很快就被第二条短信击中了,Chris说,你穿了一件深蓝色飞行员夹克。

 

很快,再一条:那看上去就像是我的。

 

哦,你的。Sebastian把手机塞回裤兜仰头灌下一大口气泡水时慢慢地笑了。

 

他不太想承认自己最近挺闲的,闲到开始经营他的Spotify账号,读小说和剧本,慢跑,给社交网络上的陌生人罗列自己闲逛时的歌单。这事儿确实有点诡异,也没什么道理,只是因为这位网友提到他的时候写道:焦虑症使我无法入睡,亲爱的Sebastian,如果你不介意分享你的播放列表的话,也许那能有可能帮助我缓解它?

 

OK,当然,乐意效劳。但Sebastian并没有细究过为什么。他只是又想起了Chris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Chris到得最晚,而他在跑神儿的过程中喝了太多咖啡,放任自己的指尖轻轻敲打桌面。Chris在他们要散会时无视两个空座位凑过来没头没脑地问他:嘿,我猜你弹钢琴,对吗?他记得自己是有点被吓着了,他记得他从Chris的蓝眼睛里看到自己忘记回答问题那傻样儿。这明明是发生在很多年以前的事,那天他们握手时Chris掌心的温度却还一直留存。很偶尔的时候Sebastian也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呢?

 

为什么?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不会在任何一个让自己太过尴尬的时机这么问的。他回到公寓,把存货塞进冰箱,清点冰箱里的啤酒,洗完水槽里的所有杯子,坐下刷屏,给好友的ig点赞,听洗衣机搅动床单时嗡嗡作响。直到他在自己开始啃那个加了过量蛋黄酱的bagel时问候Chris:所以,你今天感觉如何?

 

2

Chris站在Sebastian面前的时候,他几乎都要认不出他来了。Chris那样疲惫,周身的空气正弥漫出长途飞行的味道。西海岸和纽约的温差让他把鼓鼓囊囊的帽衫外套拉链一路拉到下巴,兜帽照在棒球帽外面。只能算图个心理安慰式的防狗仔穿法,Sebastian想,很不幸一年里的多数日子他们总是在忍受这个。

 

“老天啊,操他的航班延误!真抱歉已经这么晚了,Seb,”Chris在门口丢下登山背包,忙着抱怨和道歉:“花儿都开了,想给你带来着,但是昨天晚上Dodger把它们全咬了。”

 

“Oh Dodger!你简直太宠它了。” Sebastian被逗笑了,注视男人向自己走近,他们将会有一个Chris Evans式的拥抱,他知道,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但这次Chris只是挑起眉毛冲他笑着,任由一缕头发随意落在腮边:“Well, 所以我只好带了点儿别的。”

 

Sebastian看着男人低下头一点点拉开帽衫拉链,满带笑意地从怀里捧出一只长长的纸盒。黑色的,暗红色丝绸系带,男人迎着他惊讶的目光为他打开它——一束开得正好的厄瓜多尔玫瑰,挤在盒子里满满当当的,花瓣挂着新鲜的露水,像一大捧璀璨的红丝绒。

 

“天啊。”Sebastian为这个而哽住了。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这家伙怎么在午夜的纽约或是在穿越时差之前准备了一切,Sebastian被那浓烈的红灼伤、钉死在原地,而Chris低下头,轻嗅那些花瓣就像他在亲吻它们。

 

Chris把花递到Sebastian手上,隔着怀里这热烈灿烂的玫瑰展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他闻到那人耳后熟悉的香水,橙花,乳香,皮革,逐个具象化为温柔的实体,那是他白天时绝不会记得的东西。只有偶尔半梦半醒的时分Sebastian会想起,直到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不得不走到阳台抽根烟把那些和记忆存储相连的不存在的气味都驱散。半年?一千零几百天?或者仅仅是短暂的半个礼拜而已。

 

“……谢谢。”Sebastian放任自己把脸埋在男人温暖的颈窝。他可以感觉他在那儿,他感觉Chris笔直尖锐的鼻梁贴在颈侧留下的清晰触觉也被具象化存储着。“谢谢,Chris,我很喜欢。”Sebastian的道谢是无声的,那更像是绽开了一个深刻而纯真的笑。Chris的手掌沿他颈后的线条滑到手臂,像是在确认他们分开的时间里Sebastian仍旧一如既往地好好在那儿,像许多个过去他穿过镜头和闪光灯身披掩饰的诺言对他做的。

 

他们松开彼此,Sebastian站在原地,怀抱花束如同那是一个初生的小婴儿躺在臂弯里。渗进皮肤的温度消失之前Chris张了张嘴想接着说一句什么,但最终都化为隐没在胡髭里浅浅的笑意。

 

但他听见了。万水千山,万水千山。Sebastian在心里默默回答:我也想你。

 

3

谁曾是那个先一步将自己敞开的人呢。

 

没有人提出把记忆拨回到那个时刻去查看过,因为它就是那么发生了,只有贪心的寻宝人才会按照自己的欲望去将不存在的时间线联系在一起。某个片场无聊的午后他们聚在一起打发时间,或是长线宣传时很多个找乐子的晚上?这是他们平时不会想起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处于只可能称呼对方为“一个工作上的朋友”的位置,直到他们碰巧谈起了一些别的。特吕弗远比戈达尔残忍得多,Tom似乎很难同意,说阿黛尔雨果的故事只是钟情于塑造一个安提戈涅,完全古典式悲剧。谁知道呢?他只是想要好好谈谈存在,Chris点头,yeah,在这个意义上与萨特等同。但又不同,Sebastian耸了耸肩。于是这话题再次回到Sebastian和Chris那里,他们突然对视,爆发出傻乎乎的大笑,天啊,你看起来就像个大疯子!因为再没有哪两个疯子会在漫威的空隙塞进太多存在主义。

 

问题就在那里。在痛苦之前去思考痛苦的意义。他们还有太多时间可以在一切无聊空隙里重复漫无目的而旁若无人地追逐,在所有人眼里,Sebastian当然和Chris最亲密,也许还有Mackie,每一次它跟着一个时间/地点状语在那里,就像最最无伤大雅的魔咒。超出社交玩笑的部分一定是显得过于私人了,那不是不尴尬,Chris试图倾诉,而Sebastian本该试图避开话题。

 

问题就在那儿——他没有。

 

“我把你拉进来,我把你从岸上拉向深海里。嘿,不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你慷慨所以你愿意——”Chris第一次说这话时看着Sebastian,看他灰蓝色的眼睛如何映衬他嘴唇的鲜红,“知道吗?Seb, 事情会因此而改变,你也会,我们因此而改变了。而你明明都知道。”

 

我知道。Sebastian在心里默念着,因为我本就知道。随后的一切就那样缓慢进行了,以他们都几乎无法置信的样子,那时Chris还惊讶地笑过——天啊Sebastian我真不敢相信世界变得如此狗娘养的糟糕时我们竟然还能这么干!那表情就像是当他知道Sebastian总是糊里糊涂从片场拿走各种润滑剂。那是太久以前了,久到就只是些短信,久到他们都不需要太多伪装就能向所有人说“我们就是工作上的朋友”。

 

直到此时此地此刻。直到玫瑰在他公寓的水晶花瓶里盛开它们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Sebastian微微低头,凝视Chris枕在自己腿间,蹙紧眉头回复着一条“你这是跟谁在一块儿呢”的短信:

 

“只是一个工作上的朋友。”

 

4

但他们不会谈论那个。并且Sebastian将会在这句话后面添上一个期限:永远。大写的。他们不能发短信也不能出声交谈的时候Chris开始写纸条,于是Sebastian收集了遍布欧美亚洲的酒店便签纸。其中最离谱的并不是来自某个威斯汀卫生间的纸巾,也不是揉皱了的烟壳或者清晨醒来在浴室镜子上发现的口红留言。Sebastian曾想,要是这一切能像真正的偷情就好了,也许无论是谁都会比这样更好过。

 

Chris最严重的那一次整整一夜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单词,而紧接着的第二天他们都必须投奔怒海离开去工作。那个凌晨Sebastian在陌生的床上独自醒来,盯着手心里Chris留下一行黑色签字笔迹,直到他的视线模糊眼眶酸痛,直到他开始感到眩晕。Chris写,只要能看到你一眼,我就能平静半年。Sebastian本不应记得那该死的后半句的,如果他真他妈的有超能力的话,他会希望自己把所有麦卡勒斯小说里的那句话用能力涂抹掉可惜他不能。他们谈论过太多,因此他们绝不可能谈论那个就好像他们真的知道那是什么似的。在深夜的小径散步的时候,在纽约困顿冰冷的公寓,在Chris家后院的泳池边。生活只不过是吸纳、补给和再生产。Chris笑着,再次凑上去含住Sebastian的嘴唇。在脑海里,炉火旁,膝头,怀抱里,胸口。

 

但如果看不到你,我就死。


-没完,纯粹的复健作业,不定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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