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开车的相声演员不是你爸爸

 

苹果花02-Crossed Bone

啊没想到居然又续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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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Crossed B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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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克·朗姆洛是第一个替他挨枪子儿的人。


1998年冬,第二次车臣战争正式爆发前,他被派往格罗兹尼秘密援助车臣反政府武装组织。那也是他脱离“修整”时间最长的一次。反政府武装头目拦截了错误情报,包括队医在内的半个九头蛇小队被炸死在一波小规模空袭,俄军的战机轰烂了他们暂时驻扎的清真寺。他几乎被炸伤了整一侧身体,大腿和手臂上烧焦的作战服混合着皮肉翻卷着,还丢了大部分武器和补给。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美国人拖着他在扫射中前行,直到他们隐蔽在一间已被炸掉了外墙的民房里。


朗姆洛那时被指派为他的副手,用以协助他调遣小分队——他当然对这个没有概念,他们只教他辨认自己人和队医。朗姆洛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在任务中试图和他说话的人,但他并不认识朗姆洛,他只记得任务。那已不是他头一回被扔到陌生而危险的战壕里摆平比暗杀更麻烦百倍的任务,他只是恼怒着自己在重伤之下一点点流失的体能,炮弹的碎片还深深扎在肉里,失血过多会让他不能够更好地控制左臂。他无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掩护他出逃的人,示意朗姆洛替他拿出那些该死的弹片。 


凛冽刺骨的空气混合着火药的气味钻进他一直空白而混沌的脑子,他感到一丝熟悉——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放任自己去搜索和缝补那个(玩具熊布偶),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片段(也是冗长残酷的战争,也是一个冰雪漫天的严冬,他下沉,下沉,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流血让他意识昏迷,一边的手臂要了命的疼,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失焦的瞳孔看到朗姆洛费力挪近他身侧,血渗进冻得干裂的土层——朗姆洛负伤了,或许是在他们躲避扫射的时候,子弹从他掩护着自己的后背扎进了肋骨。


他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神跳动了一下,闪烁着一点不同于以往的光芒,但也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一年前朗姆洛从特战队秘密调往九头蛇的时候在内部集训上见过他——The Winter Soldier,他们赋予他至高地位的代号,他是默默缔造了美利坚胜利的战士,完美无缺的武器,是他们藏在外交辞令里的钢针,无坚不摧。他也注视过冬日战士是如何被精心“修整”着,像被护理的枪支,被保养的坐骑,只是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被轰炸掀开一角的房顶所露出的天空,战机时而略过,然后消失成一个黑点。有人为了掩护他而受伤——他努力让自己理解着这个事实,心脏的跳动深刻而缓慢。朗姆洛一手固定住他失去了知觉的一侧身躯,另一边帮他取出弹片的手在发抖,他低下头,视线落在他后背上正汨汨流出鲜血的弹孔。


他开始想起一些更加无关、也更加陌生的东西。冬天,很冷,倒在他怀里伤口流血的小个子,他揍了很多人,拳头发痛,他怎么也取不出扎在那个人腰上的碎玻璃,有一个声音说,你得狠点儿心。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喜欢挨揍。我没事。我想我可以一个人搞定。那些弹片好像被永远深深扎在他被改造后有四倍强大的心脏上,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朗姆洛吓了一跳),金属手臂伴着急切的噪音捏紧了拳头。我会陪你到最后的,哥们儿。他拥抱了他。谢谢你。说话的人叫了他的名字,但那只是一个口型。他消失了。


你还有力气帮我把那个该死的枪子儿拿出来吗?朗姆洛累倒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身体看着他。


他混乱的意识终于回到了他们被袭击的现实。他受伤的地方已经被简陋地打上了止血带,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这个副手是怎么做到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攥握成拳的金属手掌。


就用这只手就行,朗姆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只要你能控制住别在我后背上开个洞。他一时还不能明白朗姆洛那样说是因为他属于人类的那只手刚被缠上止血带,一旦用力就会撕裂创口。他不能明白的事情比以前的五倍还要多。但是他努力调整着那些感应控制的机械手指,试图让它们能够准确而不是破坏。


很久以后,有一次朗姆洛对他说你那几根合金的玩意儿可太狠了,你真是害我后半生都不能在健身房裸上身。但他还是不认识这个留着络腮胡穿深色潜行服胸前交叉绑着武装带的美国人。他只是回敬了一个你他妈谁啊的眼神。


子弹被他取出来了,连带着一块皮肉和一点肋骨移位。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运用那条在他看来并不属于他的义肢,弹壳被扔在地上,他长久地瞪着金属纹路上的血迹,无法平复自己剧烈的呼吸。他笨拙地用那只手缠绕着绷带,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那条白色织物,一些情节不受控制地涌进他的脑海(受伤,包扎,旧公寓的壁炉)。他终于开始意识到应该有那么一个名字被埋在了他记忆最深处(和红白蓝条纹与五角星一起),但这让他迷茫而不知所措。那些记忆与他相隔了太远太远。


轰炸声和战机盘旋的声音走远了,他比朗姆洛恢复的速度快四倍,很快他就能站起来搜索破旧民房里的遗留物了。金属手臂暴躁地撕烂所有还能破坏的东西,但他并没有找到什么,这里的人民早已被战争彻底拖垮。他盯着一面墙壁上报废的壁炉看了很久,朗姆洛在不远处看到他伸出那只受伤的手摸了摸壁炉砖面上残留的雕花,他的动作那样轻柔,像是在触碰水面上稍微一用力就会碎裂的倒影。他仿佛是一头走失了很久终于靠近了家园的野兽,颤抖着不敢和记忆相认。但那只是一瞬间,朗姆洛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之前看到他猛地用金属手臂扯烂了壁炉旁边的窗框。


他们在隐蔽点过了一夜。没有火堆,热水,也没有补给,等待着己方的后援。冬兵巡视上半夜,朗姆洛负责下半夜。他像个鬼魂一样在废弃的居民区穿行,金属手臂在夜色下发出晦暗的光芒。朗姆洛在后半夜醒来,下弦月照在被毁了一半的围墙上,他看到蜷缩在墙角合上了眼睛的冬日战士。他一直背在身后的蝎式冲锋枪就被他抱在怀里,他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看到冰冷的枪管上挂着的五角星吊坠。


他们最后还是活着从格罗兹尼回到了莫斯科,之后他就立刻被调遣去神盾局担任卧底工作,而他不会知道几乎在那次战场上丧命的冬兵又一次因为头脑失控长久地被关进修整室。从那以后布洛克·朗姆洛必须用武装带交叉绑紧上身以固定住他后背的那几根肋骨以免在打架或是跳伞的时候惹麻烦。再之后,他的手下都叫他交叉骨老大,他不能裸上身去健身房,但他有时还是会有点得意。那是他替冬日战士挨了一枪的隐秘的荣誉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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